苏清嘉穿了条浅蓝色的裙子蹲在那里,乌黑的长发从她肩头滑落下来,一张白玉般的脸庞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。
她的脖子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,纤细中带着臣服的乖巧,卡洛斯缄默地凝视着她,轻柔地将她抱起来,将她放在沙发上。
要不是听见他的胸膛心跳得厉害,苏清嘉都会被他此时的平静骗了过去,她把手里的报纸扔在茶几上,然后一把按住他要抽回的手,扣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开:“我脚软,还麻,你帮我揉一揉。”她蹬开拖鞋,将一双白嫩嫩的脚丫子架在他腿上。
卡洛斯还是就那么看着她,眼神里有风暴翻涌。
“揉啊。”苏清嘉躺在他怀里,略有委屈地道,“果然吃到嘴里了就不珍惜了,你是不是不爱我了?”她哭戏一秒进入状态,琥珀色的眼睛里都是水,似乎马上就会流下来。
她用这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,他大脑一片空白,完全不懂得思考,连忙开口道:“不,贝拉,不是这样,我爱你的,你别哭,别哭……”
卡洛斯立马就捧起她的脚丫子揉着,这活他干过很多次,苏清嘉穿高跟鞋穿久了他就会承担按摩师的职责,他力道相当合适,苏清嘉虽然是装的,但也实在觉得舒服。
人是一种奇妙的动物,感情在这种动物身上得到了最深刻和完满的表现,他们痛了会哭,喜了会笑,不同的个体在一件事情上会展露出不同的态度。对于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卡洛斯,他身上有几颗痣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,要治他,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情。
沈柯自己去客房冲了个澡,然后倒了杯咖啡过来。一杯苦涩的黑咖啡下肚,他也算是勉强搭起了精神。
关于昨晚所有的一切,他在今天早上知道的一清二楚了,所有的根源都有了合理的解释,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,不仅仅是打伤记者输掉比赛的问题,更重要的是,卡洛斯的精神状况。
今天他拿到了所有有关的报道,《太阳报》给出了最劲爆的第一手消息——“卡洛斯十年前确诊低危抑郁症”。
爆料人他们都认识,为了加强事情的真实性,《太阳报》给出了爆料人的信息,当年和卡洛斯一起青训的小队长——加西亚。
沈柯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当场就爆了粗口,撕坏了一张报纸,还好他拿了许多,撕了还可以再撕。
拿着这些报道过来他也是没有办法了,卡洛斯的症状和病情他一点也不了解,没有了解就没有权利发言,作为一个法律系毕业生,他知道必须要拿出可靠的方案才能挽救这场危机。信任是他和卡洛斯继续合作下去的基石,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卡洛斯自己开口,告诉他来龙去脉。
按下门铃之前,沈柯也做了心理准备,但卡洛斯的反应着实把他吓了一跳,他没想到,一向英勇的中场球星会害怕到这种程度。他突然很真切得感受到,这个女孩对卡洛斯来说有多么重要。
苏清嘉让他离开的时候,他也犹豫过,心里更多的是后悔,也许他不该把这件事情袒露在女孩面前,这该是卡洛斯的秘密了吧,若不是这次《太阳报》的爆料,说不定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卡洛斯的病情,小金毛表现得太正常了,除了寡言少语,他和普通人没有区别,他不害怕人群,没有怪异的举动,会听别人的劝诫,他一直都很正常。
可当沈柯看到打着哆嗦的小金毛时,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也许他不是真的正常,只是因为苏清嘉的存在,他强迫自己变得正常。
沈柯出来的时候,卡洛斯稍微僵硬了一下,然后继续给苏清嘉揉着脚。
经纪人有些目瞪口呆,他默默地给苏清嘉竖了个大拇指,在沙发上坐下,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摆在茶几上。他原本以为卡洛斯会不受控制,但现在看来,还是他太嫩了,女人总是有自己的方法治得了自己的男人的。他又喝了口咖啡,直接切入主题:“报纸你看过了吧?”
卡洛斯浑身又开始紧张起来,绷得死死的,像是一支弓箭,拉满了弦。
苏清嘉将脚收回,与他十指紧扣,对着沈柯点头道:“嗯,看完了,现在要怎么处理?”
她的手有些凉,细细软软地搭在他的手心,卡洛斯只要一用力就能甩开,但他眷恋这样的触感。
沈柯不露痕迹地瞟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卡洛斯,将《太阳报》从一堆报纸里翻出来,食指弯曲,敲了敲标题,道:“我首先要知道,这件事是不是真的。”他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。
卡洛斯往茶几上看了一眼,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,他思绪乱飞,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他要告诉贝拉吗?他要承认他的病吗?贝拉会不会因此而离开他,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女孩会不会就不喜欢他了?
他觉得心在一点点下沉。
古希腊故事里特洛伊城有着最坚固的城墙,繁华地沐浴着最灿烂的阳光,可它再坚固,也抵挡不了人心的腐化。城里的人自己亲手摧毁了这座梦一般的城市。
他现在就像是特洛伊的城墙,木马之战已经打响了。
也许几年前,他还能平静地站在机场,看着他深爱的姑娘离开他,可那是因为他还未曾拥有,他心里还残存着希望,火苗支撑着他度过数个寒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