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道路途,无边漫漫。
都说修道无岁月,可能不信,可真的入道,岁月成了无痕,连自己都不知道,时光它到底去了哪里。
只是轻轻一闭眼,一天过去了。再一闭眼,睁开,三年过去了。
恰逢李柱子步入静生境,吴子鸣回来了,师徒六人一起打坐,一起修行,一起卖萝卜,卖饼,一起吃烧鸡,一起听大戏,好不热闹。
古杉,远远看着像开了花,红的,白的。花不是古杉的,长藤花的藤绕满它,两棵都是。
树下,吴子鸣和他的小弟子坐着,花香好浓。一年过去,小徒弟长大了许多,说着说着,提起了大蛟山的事。李柱子点点头,可他是笑着点头的。
“有没有恨修士?”吴子鸣笑道。
怔了一下,可是摇头,还是笑:“我们七玄山的,都是好修士。”
吴子鸣抚摸小弟子的脑袋,笑出来。
下雨了,七玄山在下雨,雾越发地浓起来。另一个地方,江米城,盛产江米的一个古城。
“紫云,看来这个也不是雨花。”传来这么一缕声音。
雨声淅淅,打在梨树旁的白花上,好多的刺,白花就像是刺里长出来的。一只纤纤小手,撑着把木头蘑菇伞,还是一身的紫衣裳。紫云也长大了一些,连酒窝也变大了一丁点。
腾出的小手轻轻靠近白花,先是碰到了刺,紫云不怕,碰了下白花才收回,又去牵身旁人的手。小手冻得冰凉,老书生的两只粗手捂着它,捂了好久,小手才肯暖和起来。
紫云完全没感觉到冷,雨伞一抛,整个人在山路上跑起来。雨伞在空中翻腾了两圈,可瞬间稳住了,有淡淡清光一闪,雨伞一直遮在紫云的头上,不论她怎么跑。
老书生还是站在梨树下,他蓬乱的头发上,一滴雨也没有。
古城外的旧道,蜿蜒处有一店家,挂着一个“米”字。今儿个下雨,赶路的人少了许多。原本这个时辰,少说也有三桌客人,今天倒是冷清,店家伙计索性打起盹来。
终于来客人了,一老一少,只撑一把伞,没有包袱,不像赶路人。可不管这些,打开门,做的就是生意。
“阿毛,快招呼客人!”好粗大的嗓门啊。
店家伙计睡得正香,被这一吓,差点摔地上。木桌子被他一把拉,“嘭”地撞上了另一张。
“笨手笨脚的,还不赶紧把桌子摆正,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滚蛋!”这下,伙计瞬即清醒了,忙着点头哈腰,慌忙去做事。
一老一少走进来,就在伙计收拾着的桌子旁坐下,小姑娘微微一笑,道:“小哥哥对不住,打搅到你睡觉了。”
手拿抹布的阿毛一愣,瞬即红起脸来,赶紧避开去。
“小哥哥,我们要两碗糯米酒,一碗豆花,一盘糍粑。”小妹妹的声音真好听,像乡下小溪里的水声。只一失神,阿毛冲这位可爱的小姑娘一笑,赶紧去张罗。
“啪嗒!啪嗒!啪嗒——”好重的脚步声,靴子都快变成沉船了。
不是靴子,是个麻鞋大和尚,既不穿僧衣,破袈裟也系在腰间,头倒是光的。猛地走进店家,好大的嗓门啊也是:“三坛子米酒,两盆肉!再给洒家煮一锅腊八粥!”砰!一锭金子留在柜台。
哪有这样子喝酒吃肉吃粥的?挂好酒吊子的阿毛瞬间愣在那里。掌柜的可笑开了花,今日原本没什么生意,正在发愁,来了个这样阔绰的主顾,他怎能不心花怒放?忙收好银子,一把推开阿毛,他亲自来招待。
大和尚没理这些,径自往里走,停在紫云他们这桌,抽开条长凳他就坐下。阿毛恰好端来两碗糯米酒,他接下一碗“咕嘟”喝下,喝得好快。碗还没放下,他已经伸手去接另一碗。
“啪!”一只小手打在这只大它许多的粗手上,小姑娘毫无退让,说道:“这碗是我的。”
随后那只小手接过酒碗,凑到小嘴边抿了一口,小姑娘现出甜甜的酒窝:“真好喝。”
阿毛愣在原地。
“阿毛,还不来酒窖!”此声刺过来,阿毛一阵恍惚,赶紧跑去酒窖那边。
大和尚看了看这个小妮子,仿佛不信邪,手又伸向酒碗,很清脆的,又是“啪”的一声。大和尚又看向小妮子,小妮子先“扑哧”笑起来,说道:“大和尚,你的脸真好玩。”
大和尚一愣,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问道:“好玩吗?”小妮子一边笑,一边点头。
再细看大和尚,两条浓眉,没见过这么粗,这么浓的,估计要不是和尚,都跟头发长一块儿去了。还是斜着长的,一点弯曲的意思也没有。
最好玩的,不是眉毛,而是大和尚眉心处的那颗大黑痣,生得好大,感觉都占了半个额头了。当然这是夸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