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目山庄真的很极目,在山庄里极目远视,几乎可以看到十公里外农田里的老黄牛。不是说极目山庄有多高,而是极目山庄在这一带的确不低,关键是山下就是一大片冲积平原,视野极好。冲出这个小平原的是一条叫做官渡河的河流。说到底,这个小平原只能算个河谷,不过在罗田这种山区已经算大了,大到足有近一半的人都居住在这个长长的、绵延七八十公里的河谷中。所以极目山庄高屋建瓴,才能极目望远。
说起官渡河,有时候人们也叫义水,盖因此河蜿蜒而来,给了当地百姓一河谷的风调雨顺和五谷丰登,也算有情有义。自元大德八年,知县周广将县治由魁山迁至此处,已有80余年。
极目山庄所在的山,东可望官渡河谷地、西可望新昌河谷地,南可眺两河交汇后的巴水干流,弯弯曲曲流向长江。
极目山庄庄主此刻正在山庄的一座竹楼上往下看,看竹楼外小亭中看风景的两个年轻人。
那两个年轻人是一男一女,不知道在说些什么,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,并不知道有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自己。
极目山庄庄主万事通也很高兴,竟然把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媳妇儿弄回来了,弄到庄子里来了,你说高兴不高兴。
“看得出来,庄主很高兴啊!”说这话的是一个道人,身穿裁剪的非常整齐的皂白道袍,笔挺着腰杆,从万庄主身后走过来,不声不响。
“王爷取笑了,万某平生唯念念不忘小女而已,而今能有机会弥补小女,怎能不高兴呢?”对于这位道人的身份,极目山庄庄主是早就知道的,也因此,才对这位王爷既不失恭敬,又无什么奴颜婢膝。
谁能想到,这道人竟然是当今天子的兄弟、当年也曾叱咤风云的臞仙子宁王朱权,也正因为是宁王,所以才让许多人对其避而远之。
“延朗,你爹对你一直是这样吗?”楼下的年轻女子对那年轻男子道,显得很是关心。
“我印象中,却也并非完全如此,我爹以前对我虽严苛,却也不至于毫不关心我的生死。”冯延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然而也只是一丝,在他看来,他父亲真有可能为了自己的霸业而牺牲亲儿子的。
“延朗,别伤心了,或许你跟你爹之间有什么误会,总会解决的。”其实方凌燕对父子之情看得颇深,似冯基与冯延朗这般,要么就是二人根本就没有父子之义,要么就是冯基这人真的是禽兽不如。人说虎毒不食子,冯基难道竟比虎还毒?想起洞中冯基的所作所为,真的令人不胜悲悯。
若说之前对冯延朗是一见钟情,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,方凌燕才最终确定了自己为什么会愿意跟他在一起。冯延朗这个人,在外人看来的确很冷酷无情、傲慢无礼,但是了解他的人才知道,其时他内心里非常渴望有人关爱,渴望能够与人交流那些心灵深处的东西,而这些,正是方凌燕能够做的。她是个看起来很开朗、甚至有些泼辣的女孩,其实,她何尝不是有很多话想要找个人一起诉说。她不喜欢被人照顾、不喜欢被人当作花草、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,她喜欢有些坎坷,但有灵魂常伴的生活,这些,李如风显然不适合,他只是个好大哥。而冯延朗是可以的,他其实是个小男孩。
“燕儿,你在想什么?”方凌燕这才回过神来,发现冯延朗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脸不自觉地就红了。
这些日子相处下来,冯延朗也不称方凌燕师姐了,而是亲密的唤为燕儿。在他内心里,其时还不清楚是否如方凌燕需要他一样的需要方凌燕。他只知道,跟方凌燕在一起,有种特别安全的感觉。方凌燕总是能给出很好的建议,让自己变得更加自信。虽然脑海里偶尔会出现唐赛儿那个小丫头的影子,但是那张影子要么是笑嘻嘻的,要么就是母亲的背影,这两种影子都是自己害怕的,前者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可悲,后者则让自己更加悲伤。只有方凌燕,她的影子就像母亲的怀抱,给人温暖的感觉。
“没……没想什么,我在想……想我义父,还有师兄他们,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。”想到这里,方凌燕又着急、后悔起来,后悔从洞中逃出来的时候昏昏沉沉地,都没注意到师兄李如风,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了铁涟和景云鹏两个小子,估计他们在一块儿了。现在,自己和师兄都中了蛊,还不知道蛊毒什么时候发作。
“燕儿,我们下山吧!”冯延朗道。
“嗯?干嘛?”方凌燕虽然猜测到了他的意思,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。
“去找李师兄,还有,你的蛊毒必须得解了。”
“先去哪里?罗贵庄?”
“嗯,就去罗贵庄。”
“那好,我们去跟万庄主和诸葛先生打个招呼。”方凌燕笑靥如花
冯延朗本不想打招呼的,但是方凌燕的话让他决定改变主意。这一回头,看到外公万事通和那个神秘的诸葛先生站在竹楼上。
却见万事通一纵身,从竹楼上跳下来,稳稳落在二人面前,“怎么,是想要下山吗?”